星期六, 二月 14, 2009

Er steht einfach nicht auf dich



《卓别林自传》节选

我不知道应该扮什么样儿是好。我不喜欢我那一身新闻记者的装扮。在去化装室的路上,我忽然有了主意:我要穿一条鼓鼓囊囊的裤子和一双大鞋子,拿一根手杖,戴一顶圆顶礼帽。我要每一件东西看上去都显得不合适:裤子是松泡泡的,上衣是紧绷绷的,礼帽是小的,鞋子是大的。我起先有点儿犹豫,不知道应该扮得年老还是年轻,后来想起了孙纳特希望我是一个年纪老得多的人,于是就贴上了一撮小胡子,我想,这样可以显得更加年老,但又不致遮住了我的表情。  我对这人物的性格是心中无数的。但是,一经装扮好了以后,那身衣服和那副化装就使我体会到那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。我开始对他有了了解,而等到一走上场,那人物就完全活生生地出现了。我站在孙纳特跟前,装出了那个人物的样子,大摇大摆地走着,一面挥着我的手杖,在他面前来回踱步。笑料和俏头纷至沓来,在我脑海中不断地涌现。  麦克·孙纳特的成功秘诀,就在于他富有热情。他是一位同情的看客,一看到他觉得好笑的地方就尽情地笑,他站在那儿咯咯咯地笑得浑身直哆嗦。而他这样就鼓舞了我,于是我向他解释这个人物的个性:“你瞧,这个家伙的个性是多方面的:他是一个流浪汉,一个绅士,一个诗人,一个梦想者;他感到孤单,永远想过浪漫的生活,做冒险的事情。他指望你会把他当作是一个科学家,一个音乐家,一个公爵,一个玩马球的。然而,他只会拾拾香烟头,或者抢孩子的糖果。当然,如果看准了机会,他也会对着太太小姐的屁股踢上一脚——但只有在非常愤怒的时候他才会那样!”  我这样演了十几分钟,招得孙纳特不停地笑。“很好,”他说,“这就上场去吧,看你在场地上能玩点儿什么出来。”就像以前跟莱尔曼拍影片时一样,我并不知道剧情是什么,只知道戏里穿插的是玛蓓尔·瑙尔芒和她丈夫以及一个情人之间的纠纷。  无论演哪一出喜剧,你的态度是最为重要的,而要抱有某种态度也并不永远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在旅馆休息室的那一场里,我感觉到自己是一个骗子,这骗子冒充一个客人,但实际上他是只想要找一个安身之处的流浪汉。我走进了休息室,绊倒在一位太太的脚上。我转过身去向她抬了抬我的帽子,表示道歉,接着,刚扭转身,又绊倒在一个痰盂上,于是又转过身去向痰盂抬了抬我的帽子。摄影机后面的人都笑起来了。  这时候已经有一大群人聚集在那里,其中不但有其他班子里的演员,离开了他们的场地,跑过来看我们,而且有场面上的工作人员,木匠,管戏装的。这对我确是一种鼓励。等到我们排演结束时,已经有许多观众在哈哈大笑。不一会儿,我看见福特·斯特林也勾过了别人的肩头向我们这面张望。拍摄完毕,我知道自己演得还不错。  那天下了班,我到化装室去时,福特·斯特林和罗斯科·阿巴克尔正在那里卸装。大家没说什么,但可以觉出那种气氛中充满了矛盾心情。福特和罗斯科都喜欢我,但是,我明明觉出他们在内心中是有着矛盾的。  这一个镜头演得很长,一共拍了七十五英尺胶片。后来孙纳特先生和莱尔曼先生争论,应不应该全部放映,因为喜剧的一个镜头一般是难得超过十英尺的。我说:“既然是逗笑的,长短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最后他们决定让这一个镜头映足七十五英尺。由于这一身衣服已经使我受到这个人物的感染,我当时就决定,此后不管再演什么戏,我要永远穿这身衣服了。
那天傍晚,我和一个小演员一同搭电车回旅馆。他说:“伙计,你这一炮可打响了;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摄影场上招得大伙儿那样笑过,连福特·斯特林也没这样——你总瞧见他那张脸吧,盯着你瞅,多么有意思啊!”  “但愿上映时他们也那样笑就好了,”我说时克制着自己的得意。  又过了几天,在亚历山德里亚酒馆里,我无意中听到福特向我们的朋友埃尔默·埃尔斯沃思形容我扮演的人物:“瞧那家伙,一条鼓鼓囊囊的裤子,一双扁平脚,你从来没见过那样肮脏邋遢、一副可怜相的小瘪三,他那样儿抓痒,就好像是在胳肢窝里捉毛虱似的——可他真会逗人乐呀。”  我扮演的人物与众不同,是美国人不熟悉的,甚至连我也不熟悉。但是,一穿上了那身衣服,我就感觉到实有其人,感觉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物。说真的,他会使我转到种种荒唐古怪的念头,而在我不曾打扮和化装成这样一个流浪汉之前,那一切都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。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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